孫柔柔換上套裝高跟鞋,扮回城市的粉領族,行李一背,怒氣沖沖地準備離開這瘋狂的一家人。
說時遲那時快,就看一道黑影像陣旋風似的移到大門口,攔住了她的去路。正是紀小刀,他還悠哉悠哉地點了根煙,銜在唇上,用眼角斜斜瞟著孫柔柔。
峨都沒棄嫌你是酒家女了,你還挑剔我是個痞子?”
“酒家女?”她氣得將行李重重地摔在地上!澳阏f我是酒家女?”
他還伸手去拍拍孫柔柔的肩膀,一副憐香惜玉似地安撫著她。“你也別自卑了,憑你的姿色,將來一定是店里的大紅牌,我呢將來則是黑社會里最大尾的流氓,最紅的酒家女嫁給最吊的大哥,嘖嘖,絕配!”
“我呸!”這個紀小刀簡直是超級無敵的不要臉。“我管你要做大尾還是小尾的流氓,那都是你家的事,但是我孫柔柔這輩子永遠也不會去當什么最紅的酒家女!”
紀小刀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那就隨便你了,如果你甘于做小酒女我也沒意見!
“什么小酒女?我不是酒家女也不是小酒女!”她吼得屋頂都快掀了。紀歡歡要小剪翻農民歷挑選黃道吉日,而她自己則忙著打電話詢問鎮上幾家大餐廳擺喜宴的價錢,根本沒有人理會孫柔柔的大吵大鬧。
小剪還抬起頭來問她!叭崛峤悖÷曇稽c,媽在打電話呢!”
“小剪,幫我勸勸你媽媽,我不可能嫁給你哥哥的!”
“柔柔姐,我哥哥人很好的,你一定會愛上他的!
果然是他紀小刀的好妹妹,他滿臉得意地看著孫柔柔。“聽到了沒?小剪是從來不說謊的。”
“她騙你們說我是男生,不算說謊嗎?”
“從頭到尾就沒人相信你是男人,所以不算!
“狡辯!像你這種出言不遜、行為低級又沒風度的男人,我才認識你兩分鐘就開始討厭你了,怎么可能愛上你?”
“真可惜,因為我倒是挺喜歡你的!彼麖椧幌聼熁遥从值鹪谧旖。
原來——他喜歡她!從那次搭便車時對她種種的百般為難,到今天的處處挑釁和處心積慮的報復手段,這種整得她氣得差點咬斷好幾顆牙齒的對待,居然是他獨特的示愛方式?就算視力一點二的眼睛也看不出來他那幼稚的愛意。
但其實要那個自視甚高,又有點染騖不馴的家伙,主動對一個女孩說出心中對她的喜歡,應該有點難吧!他是那么狂的人,若非真的很喜歡一個人,應該不會輕易說出口的——
這么一想,她的心里又多少有點被感動了,但是一抬頭撞見他那副吊兒郎當的德性,唉!不禁要懷疑他那句話背后的誠意。不是她多疑,這會不會又是他報復的行動之一?
她決定不能心軟,被他“裝肖仔”,這種惡劣的行徑,她領教過太多次了。
“我不稀罕,反正我永遠都不可能會愛上你這種痞子!”她的前途光明,她的人生一片燦爛,她的頭殼也沒壞掉,她——絕不能愛上紀小刀!
“別騙自己了,從你的眼神、你內心的掙扎,其實你已經愛上我了,只是拉不下臉來承認而已!
孫柔柔隱瞞不了心中的驚詫與訝異,他簡直像會讀心術一樣,居然能看穿她矛盾的心情,而且說的那么精準,教她無從反駁。
忽然,紀歡歡丟過來一句話——“柔柔,你家里還有哪些人?會有多少人來參加婚禮?”
她整個人陷入一陣渾飩不明的迷惑之中,這一家人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一定要通她結婚?她是有點喜歡紀小刀,但還不至于非他不嫁。
孫柔柔很冷靜地說:“紀伯母,對不起,我不會嫁給你的兒子,而且從今而后,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再也不會見面了!
紀歡歡馬上補上一句:“你忍心讓你肚子里的小孩沒有爸爸?”
孫柔柔啼笑皆非地看著她那平坦的小腹!拔业亩亲印行『?!”
是呀!她差點忘了,腦海里又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昏倒之后,紀小刀抱她上床,又雞婆地替她脫衣服換睡衣。早上,她醒來時,還睡在她的身旁,這種種跡象顯示,他和她——“昨晚,我不省人事之后,你到底有沒有對我……”這種事教她怎么說得出口?
紀小刀的煙抽了一半,微瞇著眼睛,瞅住她,答非所問地說:“我要怎么做,你才會愛上我?”
誰要愛上他那個低級沒品的痞子?!“我是問你,昨晚你脫掉我的衣服之后,有沒有——”偏偏她就是真的沒出息,被他深深吸引了;她的嘴硬,只是想掩飾心中的愛苗。
“回答我的問題!”他忽然激動地握住她的雙肩,眼神中有把愛火閃閃跳動。
昨晚,他什么也沒做,就算真做了什么,他也不想以此為要脅。他要的是她的愛,這是他第~次這么強烈地想要一個女人的愛。
孫柔柔被他的氣勢所撼動,心里慌亂得找不到答案。其實根本沒有答案,因為她已經愛上他了。
紀小刀見她不言不語,心里的焦急,加速他手掌的力道,握得她的肩膀好疼。但是倔強的孫柔柔也不愿開口求他放手,兩個人就這樣對峙著。紀歡歡和小剪坐在愛情暴風圈外的沙發上旁觀,靜觀其變,怕一開口反被臺風尾掃到。
“是不是要我很有錢,你才會愛上我?”酒家女都是認錢不認人的。
“我不是點鈔機,你別想用錢來壓我!”她昂起下頷,展現志氣。
難得她出污泥而不染,看錢不重,那她為何要下海?
他的嘴附到她的耳朵旁,呵出熱氣來,騷得人全身酥麻!拔也粫缅X壓你,我比較喜歡用身體壓你!”
“低級!”天啊,她孫柔柔怎么會喜歡這么低級、低俗的男人呢?太沒品了!
見她氣得滿臉通紅,他忍不住呵呵大笑,這么純情真不知她是怎么當酒家女的?一定是剛入行,不行,他得趕在她被開苞前去把她贖身回來。
難得連一向堅持要他娶個良家婦女當老婆的母親大人都喜歡她,他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孫柔柔心想,此地真的不宜久留了,至于昨晚那筆帳,紀小刀到底有沒有占她便宜?就等找到董事長的兒子再回來報仇吧!
“伯母、小剪,對不起,我還要趕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先走了,再見!”雖然很生痞子的氣,但她仍維持淑女所不可或缺的禮貌和氣質。
紀歡歡暗推了小算一把,低聲說:“還不快去攔住你的“準大嫂”!毙〖舯荒赣H拱上前,但她沒信心能留得住去意甚堅的“準大嫂”,于是她也推了紀小刀一把!斑不快去攔住你的“準新娘”!”真是大寶叫二寶,二寶叫小寶!
紀小刀銜著煙,斜瞟著孫柔柔,眉頭向下一擠,神情微溫。“你要找什么人?不會是愛人吧?!”
“不關你的事!”什么愛人?她連見都沒見過人家一面呢!
這個紀小刀就會滿嘴胡說八道,要是不慎毀了董事長孫子的清譽,那她如何對得起董事長呢?
該生氣的人好像是她,怎么紀小刀卻悶著臉直視著她,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守婦道的事,讓他戴綠帽子了?真是莫名其妙,他在生哪門子的悶氣?
哎呀,他不會是在吃董事長孫子的飛醋吧?!
“沒錯,我就是忙著在找愛人,而且我和他就快要結婚了!”她心里偷偷笑了兩聲,嘿嘿,既然他愛吃,那么她就倒一壇給他吃個夠,酸死了活該!
紀小刀氣得血脈僨張,握緊拳頭,一副要打人的流氓德行。
幸好董事長的孫子不在現場,否則肯定被那個痞子的亂拳打死。不知為何,看到紀小刀被那桶她特地調制的飛醋激得渾身嫉妒,自己居然樂得有點陶陶然,因為知道他在乎她,怕她被別的男人搶走,她感到一段被愛的愉快。
“柔柔姐,你別耍我哥哥了!”小剪不忍心見哥哥氣到血管要爆掉的模樣。
“你敢耍我?!”紀小刀一臉冷峻中帶著震怒的神情逼近孫柔柔,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哼!”氣到你了吧!
“柔柔姐,你只要說出要去的地方和要找的人名,這種小事就交給你未來的老公就行了!毙〖裘χ驁A場。
“不必了,他不要擾亂我找人就感激不盡了!
紀小刀直視著她,不懂這個女人為何處處和他作對?看來她如果不是很喜歡他,就是很討厭他?他希望是前者。
“借過!”如果是前者,她不應該急著要走。!她對他的愛,看來很迂回!暗刂贰⑷嗣o我!想走,免談!”
“柔柔姐,太好了,我哥答應要替你去找人了,你快說吧!有他出馬,萬事OK!”有人愿意替她跑腿,還不好嗎?只是就怕她說了也等于沒說,董事長的孫子絕不可能會和他這種痞子做朋友的!不過他的誠意,還是小小感動了她的心窩。
她拿出董事長給的那張紙條,小小聲地告訴了小剪上面所寫的地址。在一旁洗耳恭聽、伺機要博取美人心的紀小刀,聽得~清二楚!安挥谜伊恕!
“不幫忙就算了,我自己去找,早就知道你沒誠意幫忙的!辈铧c被他的假好心感動了呢,收回、收回!
紀小刀又慵懶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我不幫你找——”他拉著她的手腕走到門外,指著大門左邊的綠色地址牌說:“上面寫的是不是和你要找的一模一樣?”
她把地址貼到門牌旁—一核對,真是一模一樣,她狐疑地看著紀小刀。
“不必懷疑,你要我的地方就是這里,我家!奔o小刀又把她拉進屋里去,火速將大門關上,防止她逃跑。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動了什么手腳?”
“柔柔姐,這點我可以作證,真的是我家沒錯!”
連小剪都這么說,她狐疑地問:“那你們不會剛好也認識“紀歡歡”女士吧?”紀小刀將煙蒂按熄,雙手抱胸,促狹地回答說:“什么才認識而且?她正是你的準婆婆,我的母親大人,小剪的媽媽!
“不會吧?!”孫柔柔的臉有點綠了。
老天!如果紀歡歡正是紀小刀的母本,那么董事長要找的孫子,不就是——紀、小、刀?!
那個集流氓、太保、混混、痞子之大成的紀小刀,竟是董事長要托負龐大事業的愛孫?嗅,這個打擊太大了,連她都難以接受了,年邁又重病的董事長肯定承受不了!
她拼命地搖著頭,以滑向本壘板得分的神速,沖至坐在沙發旁忙著向餐廳詢問宴席菜單的紀伯母身邊跪倒,毫不在乎她及膝的窄裙應聲裂開,開了一個大高叉,露出半截至腿,引來紀小刀的側目。
“伯母,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另外還有一個兒子?!”她覺得自己快要昏厥了。
紀歡歡撫著她的下巴,滿心歡喜地說:“我只有一個兒子,就是他,你的“準丈夫”紀小刀!”
她忽然覺得天旅地轉,宇宙顛倒,眼前一黑,兩腳一軟,咚!她再度昏倒,幸好有一雙手及時抱住了她。
那雙手結實有力,正是痞子紀小刀的。天。∷虐l誓不再讓那個痞子碰她一下的,怎么又沒出息地昏倒在他的懷里。
“放……開……我……”她氣若游絲地對那個痞子抗議著。忽又苦笑,再叫他痞子,自己可能會丟了工作,他現在是“京華酒店集團的第三代繼承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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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跟你回去和那個老頭子見面?免談!”
好熟悉的語氣哦,前不久她才用同樣的口氣回絕紀小刀的逼婚,現在卻換成她苦口婆心地求紀小刀和她一起回去見董事長。
“什么老頭子,他是你的親爺爺啊——”
“我紀小刀沒有爺爺!”她居然幫那個無情無義的老頭子說話。
孫柔柔沒想到他的反應這么激烈,忽然兇了起來,原先對她的和顏悅色,一下子全消失無蹤,連嘴邊那抹玩世不恭的痞痞好笑也不見了,整個人變得嚴肅而冷酷,憤世嫉俗得令人畏懼。
“你爺爺他——”
“孫柔柔,你再提那兩個字,我翻臉了!”怒瞪的眼睛,說明他不是在開玩笑的。紀小刀忍住心中的怒氣,不想遷怒于喜歡的人身上。雖然他喜歡的人正是他討厭的人所派來的說客。
然而孫柔柔受人之托,務必忠人之事,就算紀小刀會對她由愛生恨,她還是要說:“你爺爺他生病住院了——”
“我叫你不準再提那兩個字,你聽不懂是不是?!”他緊鎖著眉目,壓抑著忿怒;仡^對母親說了一聲:“媽,我先回去了!”他借故離開,不想真的和孫柔柔翻臉,他雖然恨透了那個老頭子,但是也許是老天爺特地給老頭子贖罪的機會,才會派孫柔柔來找他,這是老頭子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
“不準走!”這回換成她攔住紀小刀的去路。
只是孫柔柔嬌小的身子,如何擋得了他昂藏的五尺之軀,他輕而易舉地就把孫柔柔整個人抱離地面,回轉半圈,輕輕松松地排除路霸,還強吻了她,帶點懲罰性的狂狷。
她毫無防備,才回過意識,他那強而有力的狂吻已像臺風過境般地離開她的兩片紅唇,留下猛烈的喘息聲和回蕩的激情。
“你——”他總是那么狂,狂得教她無法抵擋,怕自己會深深陷入他的情網里,不能自拔!盎厝グ,你不是也討厭我嗎?!”冷峻的眼神中隱藏著對她拋不開的情愫。
她說過討厭他的嗎?如果真的說過,也一定是為了氣他。
她不但不討厭他,而且還深深地被他那股狂放的男性氣息所吸引,只是她沒談過戀愛,她怕自己會受到傷害,所以沒有勇氣承認心里對他真正的感情,只有不斷地和他惡斗,來強化她危危欲墜的信心。
紀小刀等了片刻,卻等不到她釋出善意的反應,只見她瞪著一雙惶惶然的眼神沉默著。他于是放棄了,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發動機車,滿臉盛怒。
“紀小刀,你別走——”她求救兵似地回頭看著已愣住良久的紀伯母,寄望紀伯母能替她說服那個正在發飄的痞子——哦,以后她大概要改口叫痞子“老板”了。
紀歡歡長嘆了一口氣!澳呛⒆泳蟮煤埽覠o能為力,就看你的了,快去追吧!”
“紀伯母——”她求救無效。外面已傳來紀小刀的機車引擎聲,她火速地沖出去!暗任乙幌!”孫柔柔整個人跳上那輛她發誓再也不坐的重型機車的后座上,連安全帽都來不及戴,只知道緊緊地抱住紀小刀,心里想著,絕不能讓他逃走!
紀小刀斜過臉去,含情脈脈地望著她!澳闶遣皇钦娴挠憛捨遥俊
兩人對視幾秒,情意也好,恨意也罷,總之,她絕不能讓他走。
“我是來帶你回去認祖歸宗,不是來和你談感情的!”有些事是逃不掉的,有些人也是甩不掉的,就算漠視也無用。
“但是,我只想跟你談感情!”
“我只想帶你回去認祖歸宗!
“你要怎么帶我回去?用你的右手還是左手?它們有空嗎?”
孫柔柔的眼神隨著他的眼神移轉,看到自己的雙手正緊緊地抱住紀小刀的腰——臉,立刻脹紅;手,馬上放開!詫異自己竟然會主動去抱住一個才認識幾天的男人,而且還抱得那么緊,整個上半身幾乎是緊緊地貼附著他的背,那么親密的接觸,心中的小鹿又開始亂撞了。
“你現在下車還來得及?”他又露出那熟悉的詭譎笑容。
“你休想甩掉我!”她答得倒很快。
“是嗎?”他可是求之不得呢!“你不怕我把你載到野地里——”
“你敢?!”她紅著臉頰,嬌嗔地質問著。
那老頭子可找對人來纏他了!皼]見過像你那么敬業的酒家女,抱緊了!”機車加足油門,沖上馬路。
“我是在酒店工作,但不是酒家女——”她幾乎是用吼的。
機車呼嘯離去后,小剪沖出大門口來。
“哇啊,好浪漫哦,柔柔姐和哥哥兩個人好配哦!”
紀歡歡也站到門外來,輕嘆一聲。“只怕好事多磨!”
小剪回頭問媽媽!案绺缯娴氖瞧髽I家的第三代嗎?”
紀歡歡無奈地點點頭,她知道兒子就要離開自己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