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吃東西。”
默默接過木筷,顏諾沒什么胃口。他還在生氣中。
“不好吃嗎?”見他捏著木筷一動不動,方舶帆疑惑地湊近。他煮的面條應該不會吃死人?搭伾策不錯,青青白白的混合一起,惹人食欲呀!
“不,不想吃!眹@口氣,顏諾將木筷擱在碗沿。他真的是沒胃口塞東西到肚子里。
“吃一點。不然兩口也行。不吃東西會沒體力的。”憶起較醫的叮囑,方舶帆急道!靶at說了,就算沒胃口也要強迫自己吃東西!
“我只是發燒,出點汗就沒事了。”想起他從校醫那兒拎回的一大袋藥,顏諾沒好氣地嗔他一眼。
“可你還有點咳嗽!狈讲胺⒉环潘伞T拘at建議打點滴,這樣退燒可以快些。誰知顏諾死活不肯,說回家睡一覺就好。沒辦法,他只得建議校醫多開些藥,以備用緊急狀況的發生。
“吃喉片就行。”
“你在發燒。”
“所以我現在去睡覺,睡醒燒就退了。”頭痛地皺眉,顏諾從沙發上站起,又引來一陣頭暈。
“面條……”
“你吃吧。”搖搖擺擺地摸回臥室,顏諾堅決地不看面條一眼。這么一大碗,看著就飽,還別提快要溢出來的湯汁。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買!壁s緊扶住他搖晃的身子,方舶帆耐性十足。
“不了。你隨便,我要睡了!背林氐念^腦讓他思緒不清,顏諾無意識地喃道。
昏沉沉地爬上床,顏諾已意識不到是誰幫他脫掉鞋,蓋好毛毯,并拉上窗簾擋住午后炙眼的陽光。
房間里,很靜謐,靜謐得讓人……舒暢。
風卷殘云地干掉煮給顏諾的那碗面,方舶帆將廚房收拾干凈后,細心地再次察看房中的顏諾,擔心他病情變得嚴重。
由電話薄中找出他辦公室的電話號碼,方舶帆替顏諾請假。是位老太太接的電話。說明情況后,老太太連聲說行,并囑咐他好好照顧顏諾,也不問他是誰。
直到提著一大袋食物由超市走出,方舶帆至始面帶微笑。頂著陽光快步走回顏諾家,心情居然好到啍起歌來。
莫非顏諾生病,他挺高興?
那倒不是。只因替顏諾整理紛亂的書桌時,在一本厚重的大部頭書中掉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
我上學去了。記得冰箱還有水果。千萬少吃泡面,多吃煮面。謝謝您這個月的照顧。阿帆。
這……是他年頭臨走時寫的一第小便條。沒想到顏諾不旦沒扔掉,反而當寶貝一樣夾在書中。平平整整的便條上,除開淡淡的鞋印外,就象新的一樣。
莫名其妙的,他見到這張小紙片時,居然笑得像呆瓜。感覺,被人重視于心。
回到家中,他輕手輕腳地關門,將買回的東西扔在門邊,第一個念頭是顏諾現在的燒退了沒。消無聲息的打開臥房,五點多的光景令室內有些昏暗,加之特意拉上的窗簾,整個室內黑黑的。
床上的人……沒什么動靜,呼吸均勻,睡得安穩。
滿意地點點頭,方舶帆帶上房門,只留小小的一道縫隙,以作通風之用?磥,那校醫開的藥似乎不錯,不是庸醫。
輕輕縮回沙發,順手撈起另一頭顏諾看到一半的書,他有一頁沒一頁地看著,一目二十行。
十月底的夕陽不算太熱,照得人心情愉快。若大的房里,就聽見偶爾由臥室傳來唏唏哆哆的輾轉聲,以及間或的書頁扇風聲。
寧靜而安詳的氣息,令人眷念。
太陽落山,華燈初上。
原本靜如無物的床上,倏然彈起一個黑影。抬手擦拭額上的汗珠,輕吁口氣,黑影眨眨迷蒙的雙眸,不身身陷何地。
現在……是臨近傍晚還是黎明之前?黑影轉頭,掃窗口外射入的光亮,怔忡地坐在床上。
半晌,想起什么似的,黑影輕“呀”一聲,急急翻身下床。尚未摸索到不知塞到哪個角落的拖腳,房門已由外被人推開。
“醒啦!”驚喜地大叫,方舶帆趨身走近。順手按下吊燈的開關。
突來的刺眼燈光引來他的瞇眼,顏諾下意識地伸手蓋住雙眸。等兩眼適應了柔和的燈光后,一張厚實粗大的掌已撫上微有汗珠的額。
“噫,退燒了,真有效!”濕濕的觸感讓吊了大半天的心落回原位,出汗就表示退燒了,不錯!
他再次肯定了校醫的技術。
“阿、帆?”高燒的后遺癥就是喉嚨沙啞,難聽得像蝙蝠叫。頭早已不若先前那般昏沉,可,突如其來的情生意動卻脹滿胸口。這孩子,一直守在這兒嗎?
“別說話,真的很難聽!崩^毛毯圈在他肩上,方舶帆跑出室外;片刻,捏著一藥丸和一杯溫開水急走進來!俺运。”
乖乖吞掉藥丸,顏諾扭扭頭,感到衣服全貼在身上,粘答答的。
“幾點了?”找到床底的拖鞋,他打算沖涼換衣服。出了一身的汗,怪不舒服。
“八點不到。”亦步亦趨地緊跟其后,方舶帆回答,時不時地扶他一把。
“我睡了多久?”拈著浴衣走出房間,就聞到廚房傳出的陣陣香味!昂孟悖
“睡了六七個鐘頭吧!”見他撫著肚子皺鼻,方舶帆咧出一口白牙!拔异伊撕B轀,你換好衣服就可以喝了!
“你會煲湯?”頓信身子,顏諾詫異轉身,正巧對上他亮如星子的雙眸。
“不會。是超市賣海螺的小姐告訴我的。”提到這兒,方舶帆面有得色。真虧他記性好,不帶筆不帶紙,單憑一顆腦袋就記住了煲湯的材料及程序。雖然配料是超市小姐早已稱好量好的,程序也不過是該煲幾個小時,該用多大的火候而已。
“厲害!陛笭栆恍Γ佒Z走進浴室。驀地──
“我忘了請假。”驚叫著拉開關上的木門,他答答地跑出。
被方舶帆拉到校醫室后,他們就直接回家,根本忘了通知當天的值班老師。他睡了一下午,豈不是被當成怠工。特別是,他刻下午還有一個校委組織召開的學術研討小會議。
“沒事沒事。”笑瞇瞇地攔住他沖向電話的身形,方舶帆更加佩服自己!拔乙呀泿湍阏埣倭恕J莻姓肖的老太太接的電話,她也同意你休息半天。我還告訴她,如果今晚好不了,明天還要請一天,她也同意了。
“你幫我請假?”驚訝地瞪眼,顏諾收住身形,呆呆地問。
“對對對,還有,在你退燒的時候,我幫你接了個手機電話。是位姓吳的先生打來的,問下月中有沒有空,請你講課。”
“姓吳?”何方神圣。☆佒Z一時轉不過彎。
“他說是什么洋集團的總經理!
“什么洋?”返身踱回浴室,顏諾飛快地轉著清醒少許的腦袋!芭,隼洋集團!毕肫饋砹耍俏祸姥蠹瘓F的吳總經理打過幾次電話給他,早被他推掉了。如果真要接下他的邀請,沒有三五個月的勞心勞力是不行的。因為是新認識的,所以也不太想去。
“教授。”打斷他兀自的沈思,方舶帆在門外大叫。
“什么事?”脫掉衫褲,他應著。
“你以前生病時,都是一個人嗎?”
“是。”他本就是一個人住,當然是一個人。
“沒人照顧嗎?”
“沒有!币粋大男人,要人照顧干嘛。
“我……”嘩嘩的水聲淹住門外的人聲,顏諾聽得不清。
“什么?”他大聲問。
“我……”蓬蓬頭的水聲總是蓋過方舶帆的聲音。
“你說什么?”倏地拉開浴門,他探頭。
“呀!”駐立門外的方舶帆被他突然的探頭嚇住,失神地盯著他濕漉漉蒼白顏容,半晌,才拼命擠出一句話,“我來照顧你好嗎?”說完立即瞥開眼。
“呵,謝謝,阿帆!备袆佑谒年P心,顏諾縮回腦袋。
“你同意啦?”方舶帆語中溢著狂喜。
“你不是照顧我一下午了嗎!”啞然失笑,顏諾沖掉身上泡泡。這孩子,還滿會照顧人的,又周到又慎密。
心心念念之余,他裹著浴衣走出,就見方舶帆早已將煲好的湯端上餐桌,桌上放著盛好的米飯。隨著他揭開沙煲的動作,甜甜的香氣紛紛串入鼻息,引人食欲。
“好香。”擦著滴水的發縷,顏諾自然而然走到桌邊。
“先穿好衣服,當心又著涼!弊詣拥靥嫠林鴿癜l,方舶帆推他走進臥室。
“我自己來!北凰疵浦,顏諾只得按住他放在腦后的大手,俊臉微紅。這孩子,當他腦袋是面團呢,東揉西按的,雖然動作讓他窩心,力道卻令人不敢恭維。
“好,快換衣服。”帶上室門,方舶帆不忘叮嚀一句,神態媲美六十歲的歐巴桑。
搖頭淡笑,顏諾將半濕的毛巾搭在肩上,翻出一件長袖棉T恤換上。唇角,有些苦澀。
這種不被人接受的苦戀,他早就放棄了。為何……為何這孩子又主動跳到他眼前,惹他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