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門外的仆人焦急地喊了一聲。
「好了,我就來!购荒蜔┑貙χT外說道。他坐在床沿,俯下身子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她昨晚大概是累壞了!
「爺!」仆人似乎真的著急了,再次催道。
「好了!购䲟荛_罩在她臉上的青絲,拉好被子走出去。
「爺,老夫人要您立刻趕過去!蛊腿瞬坏人_口便著急地說。
寒峻無奈地往母親的頤天院而去。她這幾天老是說雨晴的不是,這兩天他聽得都快生繭了?捎帜苡惺裁崔k法?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今天一早派人來找大概也沒什么新鮮事,難道又找到雨晴的不是了?
「母親,您找我?」跨人頤天院,便見母親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聽出他平靜無波的語氣里,似乎在指責自己的無理取鬧。張母不恨兒子,倒又恨起雨晴來,要不是她,兒子又豈會越來越不聽話?她轉過臉去,以示對兒子的不理不睬。
寒峻看出母親的意思,故意道:「若沒有什么事的話,兒子就先下去了,今天還有很多事要辦!
張母急了,站起來氣急攻心地吼道:「張家的孫兒都沒了,還管什么別的事!」
寒峻不解地問:「到底出了什么事?」
「昨晚上,黎雨晴那個小妖精把纖云趕出去了!可憐她腹中還有張家未來的孫兒!」張母又急又怒,也有喜,「今天你非得好好修理她不可!
「母親,在沒有確認之前,我是不會隨意下定論的!
「好,那就去把她給我叫來!」
「婆婆,您找我?」來請早安的雨晴正好此時踏入大廳,看到兩人怒拔張弓的樣子,她故意驚訝地問,「夫君,原來您也在這!
莫非他們已經知道葉纖云走了?只是為何要找我呢?難道不怕我知道張家的丑事,從而威脅她?想起昨晚的順利,她在夢里都笑得得意不已。
昨晚,見寒峻睡著之后,她便偷了他隨身帶著的鑰匙,與巧兒一同跑到書房翻出一紙休書,蓋上他的印,然后溜到葉纖云屋里,將之交給他們。沈驚鴻、丫頭小平都已收拾好了行裝,就等著拿到休書,好盡快離去。臨行之時,她們還留了一封信說明事情的原委,那信就放在房里的桌上。
婆婆一大早就找來寒峻,大概是看到那封信了吧。
「纖云是不是被你趕走了?」以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張母對她的定罪。
「婆婆何出此言呢?纖云姐姐不是還好好地待在房里嗎?」她一臉的焦急,「夫君,這到底是這么回事啊?」
「不用在我面前裝蒜!你那點小聰明還能逃過我的眼睛?」深怕兒子軟化下來,張母立刻截住了話頭。
「肯定是你乘峻兒熟睡之時,偷了他的鑰匙,再潛入書房偷出那張寫給纖云的休書蓋上印章。你假意說是峻兒的主意,將她從此逐出張家。纖云本性善良,她信以為真,覺得無顏在此待下去,便連夜出了張家。是你害得地還懷有身孕便被迫流落街頭。你可真毒。
「你胡說!我哪有?夫君,你得相信我,我沒有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是纖云自己想離開張家,她想跟心愛的人永遠在-起!顾挪辉谝鈴埬冈趺纯此,反正她們本來就互看不對眼。她只要寒峻相信自己就好了。但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像一個毫無關系的旁觀者看著這一切。
「你還在狡辯!虧你還稱纖云為姐姐!居然在她離去之后,還想毀她清譽。你下一句該不會污蔑他腹中的孩兒不是張家的種吧?」
「本來就不是!」雨晴理直氣壯地回答。
「你現在當然可以將所有的污水往她身上潑了,因為她不在,死無對證。說不定,她早就死了,被你害死的!也許我們該報官……」
「母親!」
「你血口噴人!她明明留有一封書信,說明事情的原委。信里的一切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那你就看看吧!」
雨晴撿起張母丟來的信,仔細一看,呆住了:「休書?」這怎么可能?她明明把休書給了他們,而纖云也確實寫了封信,里面的內容她也都看過的。莫非張母有意陷害,將書信掉包?可是這紙休書的的確確是昨晚那一張呀!怎么會這樣?
她哪里知道,當時天已經快亮了,三人為了及時出門,哪里來得及瞧仔細,只將一張折好的紙往懷里一塞,另一張放在桌上,便急匆匆地出去了。不料,這一紙休書倒讓張母抓了個大大的把柄,害得她百口莫辯。
「無話可說了吧?這紙休書就是纖云對你作為的無聲控訴。今天,我這個做婆婆的要為我那可憐的兒媳討回公道!」張母一副正以凜然的樣子。
「母親,此事等查清之后再說。兒子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復!购紫劝矒崃四赣H,然后轉身以從未有過的嚴厲命令雨晴,「你鬧夠了沒?還不回房里好好反省反?這幾天都給我好好地待在房里,別出來給我惹事生非!」
「你說我惹事生非?」雨晴沒有料到,這個她本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居然以如此惡劣的態度對待自己!她拉住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你是說真的?」
「我看,她大概是瘋了!」張母搶先說道。
「我沒瘋!你們才瘋了!」她松開他的手,指著張母道:「你是最大的瘋子!不但自己瘋,還逼著別人瘋!你要你的心腹張嬤嬤潛藏在張家的每個角落,用她那雙陰暗的眼睛窺視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甚至包括你的兒子和兒媳和女兒。你以寡母的『偉大』坦然地接受他們的孝順,又以寡母的『偉大』剝奪他們的幸福和歡樂,你讓他們品嘗你所品嘗過的痛苦,你將他們父親的死和你青春的消逝歸結到他們的身上。結果,你的兒熄整天躲在那個偏僻的小院子,你的女兒整天想著如何避開你,你的兒子則將他所有的心力都投在了事業上,而不再愿及兒女私情。對此你十分滿意,只除了擔心張家的香火不能延續?墒悄阌植荒苊半U把纖云交還給兒子,于是才有我的進門--在你心里,我這個庶出媳婦根本不能登大雅之堂,你確信兒子不會對我用情。可慢慢地,你發現這個女人并不簡單,她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擺了你一道,成功地跟著你兒子跑出了你的控制之下。更可怕的是,你的兒子居然還十分維護她。于是,你便將計就計,首先利用她除去兒子的紅粉知己--夢伶。接著,你又拉攏不得寵的大媳婦,想利用她奪回你的兒子。可是事情并沒有你想得那么順利,你沒料到兒子不肯碰她。就為這事,你甚至想出使用春藥的卑鄙手段來讓她有孕。依我看,你才更可能加害于她,因為你想一箭雙雕除去兩個障礙!想想,像你這般惡毒的女人,誰受得了?說不定,公公就是受不了你,才大老遠地跑到邊疆去。他甚至寧愿戰死沙場也不愿回到你的身邊!惯@番話憋得雨晴難受了好久,如今說出來真是痛快淋漓。只不過最后關于公公的事,實乃她的主觀臆斷。這話一出口,她就覺得自己太莽撞了,無奈覆水難收,反正都是挨罵,豁出去了!
「你,你好大的膽子!張嬤嬤還不給我掌嘴?」張母氣急敗壞地喊。
張嬤嬤舉起地那粗大厚實的手掌狠狠地向雨晴臉上煽去--
不料,寒峻牢牢地抓住她的手順勢一推,便將她重重地摔了出去。她「啊」地痛叫出聲,好一會兒都站不起來。
「峻兒!你!」張母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他的這一動作無疑是狠狠地煽了她一個耳光。
雨晴看著他駭人的眼光,心里的激動難以平復:他居然打破以往的做法當著母親的面維護她!
「母親!」他堅定地盯著張母,沒有一絲心軟,「你還沒鬧夠嗎?」
「你叫我『母親』?你要跟我公事公辦?就因為她?」她指著雨晴,心痛地望著兒子。
「母親,這么多年來,難道你一點也沒看出來嗎?我一直都在忍耐,忍耐你的無理,忍耐你的跋扈--就因為父親虧欠你得太多了。我可以忍受你讓張嬤嬤在張府上上下下打探我;忍受你時不時的監視;忍受你對纖云和晴兒小小的欺壓,但這次你太過分了!你不該把纖云『出逃』的罪名推在晴兒的身上,不該以此威脅要休掉她。因為這件事是我授意她做的。你要罰就罰我好了!顾镣吹乜卦V著,仿佛壓抑多年的情緒一時間都爆發了。
「什么?」
「什么?」兩人都嚇住了。
「沈驚鴻的出現,他的言語,他的行徑都令我起疑,從他的那番話和他彈的那行曲子我知道他與纖云之間一定行什么。而纖云行到他立刻暈過去的情形和他當時擔心的表情讓我確定了這一點。所以我比你更早發現他們的關系!顾粗昵,解釋她的疑問。
「母親,那封休書是我故意讓晴兒找到,讓她輕易地蓋上章,遞給纖云他們的。因為我知道,這些是她最想做的事。只是沒料到他們情急之中搞錯了!
「那纖云肚子里的孩子?」
「是沈驚鴻的!」雨晴搶道,「我沒想到以婆婆的身份竟會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箯埬改樕珣K白。
「自始至終我就沒碰過葉纖云。」他平靜地道出。
他的話就像火藥般炸暈了在場的人!
「這就是她一直沒有孩子的原因!葉纖云有心上人,從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但我并不在意--因為母親,我對女人很失望。我以為我的一生都將如此毫無生氣地過下去: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忙不完的家族生意,疲于應付的母親,可是晴兒的出現卻讓我的生活掀起了大浪。她的聰明、她的戒備、她的倔強,甚至于她的心計都時時牽引著我,讓我欣賞,也比我擔憂。我甚至開始介意有個刻薄的母親;介意有忙不完的事;更介意自已有婦之夫的身份。從那時起,我就想著要如何找出這個纖云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因為我了解晴兒對父親的介意,我希望她可以往我的身上找到她盼望已久的東西!」
雨晴不敢置信地搖頭,然后沖到他懷里,緊緊地抱住他。
「我不要再默默地關心你,擔心你,保護你。我們的感情有什么不容于世的?有什么不堪的?相信我,把自己放心地交給我,好嗎?」他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
「嗯!顾煅手c頭。
「你,你們--」
「老夫人--」
張母暈了過去。
「你先回房里去,我等會再過去!顾崧暦愿。
「好!
「母親?」他走過去,扶起張母,叫張嬤嬤,「去叫大夫!
雨晴看著他輕柔的動作,轉身離開,一切都該結束了!
*****
「小姐,咱們真的要走嗎?」
「是!」
「為什么?」
「他對我的情讓我感動,也比我意識到自己的自私。這一路來我沒幫上他什么卻一直給他惹麻煩。我想回到出生的地方重新開始,我要給他一個最完美的自己!顾c母親有個結,她跟父親有個結。這些都來自愛,不能言傳的愛,是嗎?
「那給他留封信總可以吧?」
「給!」
「小姐?這是--」巧兒接過一看,一張白紙上只有四個字,信頭:「寒峻」,信尾:「雨晴」。
「這給老妖婆!」
「除了身上七個月后才能拿下來的東西之外,我不會帶走張家的任何東西!」
「她懂就行了!」
「咱們什么時候回來?」
「等我們都解開心中的結的時候。」
*****
「娘。我回來這幾天是不是又給您惹麻煩了?大娘和三娘一定又奚落您了吧?她們肯定又說我這個不請自回的女兒是被人趕出來的吧?」她們那班落井下石的家伙豈會放棄看娘的笑話?
「什么都比不上看到女兒的喜悅,她們愛嚼舌根,就讓她們去吧。只要你爹他不……」美婦人輕描淡寫地說,說到一半又怕女兒介意而住了口。
雨晴笑笑,竟然沒有了以往的談到父親時必有的不屑。
美婦人震驚于女兒的轉變,「女婿來過什么消息沒?」
「沒有。巧兒倒是收到張忠的信了。信里說,張府這段日子靜悄悄的沒什么動靜,婆婆也安分了不少,她們母子二人關在房里不知商議什么!
「看來,事情很快就能圓滿解決了。你就安心等著他們來接你吧。到時候,人來了,你就跟他們回去,別再生氣了!
「娘,其實我并不是因為生氣才回來的。我是想找回真正的自己!
「晴兒--」女兒真的長大了嗎?
「我想要找回那個沒有仇恨的自己,從此以后開開心心陪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她幸福地微笑著。
「你不再怨恨你爹了?」婦人小心地問。
「寒峻以前對我很冷漠,是怕婆婆對付我,我想爹這么做應該也是怕其他人傷害您和我吧。畢竟黎府人很雜,他根本就沒辦法一直護在我身邊。他只是以最糟的方式保護我。」經歷了這么多,她想得寬,也看得遠了。
婦人激動地抱住地,「我的女兒總算長大了!」
母女二人淡了好久好久……
「我該回去了!箣D人看看天色站起身。
是呀,這個時辰是母親一定要回房時候,「娘。、那您走好!
「小姐,夫人今天是怎么了?走得這么匆忙;居然連燈籠都沒帶,天這么黑--」
「怎么不早說?」雨晴提起燈籠匆匆地往母親離去的方向趕去。也不知能否趕上她,她都走了好一會兒了。
「娘--」雨晴看到母親剛到門口,小聲地叫了聲,可她沒聽見。屋里亮著燈,母親一進去便匆匆地關了門,立刻見門窗上映出一個男人的影子,跟母親擁抱在一起!天哪!難道從自己小時起,母親就有這么一個情人了?就因為這樣,她才肯待在黎府?又或者,她不放心自己,才沒有和情人逃出黎府,雙宿雙飛?
看到兩個影子靜靜地互望著對方,雨晴情不自禁地走到門口,敲敲門:「娘?」
屋里的燈立刻息了,好一會,婦人才來開門。
雨晴進了屋,關上門,激動地說:「娘,你和自己所愛的人遠走高飛吧!不要再顧及我了,我已經長大了!
屋里的燈亮了,她驚呆了:「爹!」
*****
「巧兒,這么高興?張忠又來情書了?」雨晴沒有意識到,她的話里有多大的醋味。
「小姐,您也有!
「哼,誰稀罕!」雨晴急急地接過信,大聲地說,「我回房里,待會兒再看!
她匆匆地回到房里,連門都來不及關,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信,這不是她的信嗎?怎么會退給她?只見,在遙遙相望的「寒峻」與「雨晴」只見多了個龍飛風舞的「愛」。
「就這樣?一個字就想打發我?可惡!」
「我以為這個字足以表達我所要說的話了!购叩剿磉,捧起她的臉,深情地說:「我好想,好想你!」
「那你怎么現在才來?我也好想,好想你。以后,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婆婆趕我走,我也不走!
「真的?我還以為要費上好一番兒功夫才能感動你,讓你跟我走呢。你真是令我受寵若驚!」寒峻抱起她在床沿坐下。
「在這段日子里,我了解了很多事情。你知道嗎?原來,『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淮_實是爹對娘表達他那不外現的愛情。我卻一直都誤以為爹對娘不聞不問。這是什么?」
「這是岳父寫信要我拿回還給他的東西!顾麑⒁粋盒子遞到她面前?催@盒子外面被磨得透亮就知道,盒子的主人一定經常把它帶在身邊,有空就拿出來看看,「還記得在回張府的路上,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岳父要我好好保管的那個盒子嗎?」
「里面是父親最心愛的東西?」她虔誠地打開盒子--直覺告訴她,里面一定有她十分想知道的東西。一個繡得歪歪斜斜的幸運符出現在眼前--這是她繡給父親的--原來他最心愛的東西竟是自己!
「峻!」她撲到他懷里是失聲痛哭,「為什么?」
「他只是你自己的方式在保護你,愛護你!」他摟著她,滿足地嗅著她久違的發香--終于又將她抱到了懷里。
「這是什么?好像幸運符被拆過,里面還有一封信!顾闷饋磉f到她面前。
晴兒:
爹知道虧欠你和你娘的太多了。這么多年來,我惟一的希望便是幫你找到自己一生的幸福,一生的依靠。只有這樣才能令你和你娘快樂。以我多年來看人的經驗,相信寒峻會是最佳人選,你們有著相似的經歷,有著相契合的靈魂。也許暫時你和你娘會埋怨我將你嫁給他做小妾,但是不久你會發現幸福并不是由名分得來的,而是山彼此之間相互理解,相互依賴,相互支持,更重要的是彼此相愛構成的。
祝你幸福--我最心愛的女兒!
愛你的不負責任的父親
「現在可以原諒他了嗎?他是愛你的!
「如果沒碰到你,或許我會一輩子都不能理解這份愛,也不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為?墒俏遗龅搅耍
「你真的長大了!不過以后可別再跟母親斗來斗去了--」
「好了好了!反正她老了,我還年輕,就姑且忍她一忍!
「噓!我聽聽寶寶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