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他微笑著反問,黑瞳幽幽地直視她。
“我……”讓她怎么開口,深吸了一口氣,“我該去買藥了,如果二十四小時內不吃的話……”
環著她的雙臂驀地緊了緊,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透出的,“你是說,避孕藥?”
始終低著頭的人沒有注意到黑瞳中混合著驚訝、怒意與傷痛的復雜情緒。
“只能是哥們,不是嗎?”她抬眸淡淡地反問。眼中有隱不去的期盼。
而黑瞳早就在迎上她的瞬間恢復了慣有的冷靜與溫和,在雙臂松開的同時也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當然,快去吧!
“嗯!彼龖;琶Φ卮┮码x開。拼命咽下喉間的嘆息,卻顧此失彼地控制不住眼底的淚光。
無語注視著她失落地默默離開。唇邊始終保持的笑容才點點瓦解,雙手已不自禁地緊握成拳。
他竟然有些介懷,介懷她的委屈、介懷她的忍氣吞聲,而更介懷的,是自己佯裝不知地冷漠相對。可是只能冷漠,因為他太清楚,自己的承諾,只能給那個會幫他得到紀氏的女人。
黑瞳黯然,自己不是只打算將她視作簡單的陪伴嗎?為什么會越來越多地被她牽扯出不該有的莫名情緒來。
這陪伴,他遲早會放手的。終有一天會放手給她幸福的。只是現在、目前,仍貪戀著不愿松開,哪怕一分一秒。
為什么會這樣。
邱卓拼命咬著唇,卻還是止不住眼淚地滾落。她到底哪里做錯了?為什么無緣無故就被裁員了。
回到家,無力地癱睡在沙發上。她再也不要動了。就這樣睡死算了。事業一團糟、生活一團糟、愛情……更是糟到沒法再糟了。
“卓?怎么這個時候會在家?”
慌忙坐起身來,快速擦去臉上的淚,卻沒辦法止住抽噎聲。
“怎么了?”他似乎看出端倪,大步自樓上走下來,挨著她坐下,黑瞳中盛滿了關切。
“沒什么!彼D過頭,想擠個笑容的,卻是個糟糕得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大掌輕輕捧起她的臉頰,“受委屈了?”
聽到他如此體貼而溫柔的聲音,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次洶涌而出。
“澤脈,我覺得自己很失敗,什么都做不好!彼е约,卻仍覺得渾身發冷。
心痛她這無助的模樣,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真傻。你做管家不是做得很好嗎?”
“這是兩回事!彼緡佒。
“卓!彼麥厝徂D過她的頭,直視她的黑瞳中寫滿了誠摯,“做我全職的管家吧。我會付比別人高的薪水,我會讓你每天都充滿了成就感,我會是個很愛護員工的好老板!
“澤脈,我沒有心情開玩笑!彼哪甑拇髮W生涯,年年優等生,她完全有理由成為一個更有成就的職業女性。
“我是認真的。”輕拭著她眼角的淚,斂起眸中隱隱閃動的歉意。
“我不要拿你的錢!”她仰頭,語氣異常嚴肅認真。
她不要,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這樣曖昧不明了。再拿他的錢,她變成什么了。他包養的女人嗎?她那樣迫切地想離開紀家,就是不想再寄人籬下、就是想找回屬于自己的尊嚴。如果莫名其妙地答應了他,和那些被有錢人養著的沒有自尊靠身體吃飯的女人有什么區別。
他沉默地注視著她,半晌,才緩聲道:“好吧,就當做我沒提議過!
“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一下!闭f罷,便起身離開。
他生氣了?
可是,她真的不能答應。那可憐的自尊,已經是她僅剩的東西了,在身心都給了他的今天,如果連自尊都失去的話,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靜靜凝望著窗上的倒影,腦海中卻全是另一張臉。那張委屈、受傷而又自尊極強的秀美臉龐。
他長長嘆了口氣,“齊叔,讓那家公司收回裁員的決定吧!
恭身立在旁邊的人面無表情地應道:“是,少爺!
下命令的人沉默了片刻,又補上一句:“不要讓三十歲以下……不,三十五歲以下的男人出現在她工作的部門!
齊叔眼中有著明顯的詫異,卻還是恭敬道:“是。”
“去辦吧!狈畔麓昂煟厥讜r唇邊已帶上淡然的笑。
回去時,應該就可以看到她咧嘴歡笑的樣子了吧。有多久沒看到她那樣笑了?好懷念。
“可是少爺,董事長下個星期就要宣布和井上家聯姻的最終人選了!
“我知道!彼呀浭召I了井上雄文的秘書,以井上雄文的名義給爺爺發了信函說希望聯姻的對象會是自己。外有對方的點名要求,內有自己與解雨的緋聞壓力。爺爺這次除了自己,還能選誰。
“說是在澤懷少爺二十歲生日時宣布!
“齊叔,你想說什么?”黑瞳緊盯著眼前同自己繞圈的人。
“少爺,邱小姐需要避開那天嗎?”
是的,他差點疏忽了。澤懷的二十歲生日,她一定會得到消息并被通知參加的。
“不要讓她出現!彪m然紙包不住火,還是忍不住做出了掩耳盜鈴的決定。
自己竟然為她選擇了逃避現實;蛘哒f,根本是他自己在逃避現實?
他筋疲力盡。這愛的泥潭,越掙扎,反倒陷得越深?伤钚,自己終將全身而退。這世上,還沒有什么事是他紀澤脈所不能掌控的,不是嗎?
她是不是不小心撞到幸福之神了?
公司竟然打電話通知她繼續上班,并且調崗到了她喜歡的企劃部。這還不算,公司更是補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給自己以示對人事部工作疏忽的歉意。更讓她激動的是,企劃部因為去年的出色表現,被獎勵全部門去泰國游一周。而她這個新兵,也被批準一起參加。而最想讓她驚聲尖叫的是,那個解雨要結婚了。雖然一直以來這個紀澤脈的緋聞女友同自己的生活并無交集,可是乍聽到她要和那個酒吧老板結婚的消息還是開心到不行。即使知道紀澤脈永遠不可能屬于自己,可還是貪心地希望至少在自己陪伴他時,他的心里不要記掛著別人。
“澤脈,我們今天干一杯吧。”她在晚餐時,好心情地拿出紅酒。
“什么事得意成這樣?”被她的快樂感染,黑瞳中也微熏欣然。
“公司組織我們下星期去泰國,整整一周。”她邊說邊蹦著,開心得像個孩子。
他佯裝皺眉,“怎么好像和情人幽會一樣興奮?”
“胡說什么,都是一些上了年紀、有家庭的人!辈贿^幸好,女孩子倒都年輕和自己相仿,還不至于平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這樣的假小子,對年輕貌美的也沒有殺傷力!毙那楹芎玫卣{侃她。
“你不是就很年輕貌美嗎?”她得意地沖他咧嘴笑。卻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收起笑來。咬唇不語。
黑眸將她的小心翼翼收入眼底,心下泛起針刺般地疼痛來,連綿不斷。
“不是說喝一杯嗎?”他笑著打破沉默。
“是啊!彼劬α亮肆,吵著為他斟滿。又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
“干杯!彼雀蔀楸M,豪爽得像個男孩子。
他拈杯輕,微笑著看她臉頰慢慢泛紅。
她果然還是不勝酒力。
“再喝一杯吧!彼纸o自己斟滿。
“卓!彼p握住她欲舉杯的手腕。
“怎么了?”她酒興正濃。
“答應我,只在有我的地方才喝酒!
“嗯,我答應你!彼芩斓攸c頭應允。
他笑,放開手,任由她喝個盡興。
“澤脈,不要走!遍]著眼在床上胡亂地揮舞著手臂。
他愛憐地為她撫平額前的碎發。自那天他說不喜歡,她就將頭發修剪回原來的樣子了。
“澤脈,答應我好不好!彼欀及。
“好,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輕吻上她的額。這一刻,只要能保留住她的喜悅,即使她說要同他進教堂,他都會欣然應允。
“幫我找他,幫我找陳默好不好?求求你!
柔和的眸瞬間結為冷冰,輕撫著發的手就這樣僵硬在了那里動彈不得。
“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找他?”他強壓著胸口翻騰的怒氣,沉著聲問。
“要找他,我要找他……”一連串細碎的呢喃,卻沒有他要的答案。
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站起身來。黑暗中,那挺拔的身影僵硬地離開了房間,重重關上房門。
“澤脈?”
邱卓找遍了一到三樓,卻根本沒有紀澤脈的影子。
昨晚明明還一起喝酒的,怎么會一大清早人就不見了呢。
雖然不愿相信,可是事實卻是明擺在眼前的。他竟然不告而別了。
“可惡。”為什么這樣匆忙地離開?為什么不叫醒自己呢?為什么不留下只字片語好讓自己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面呢?委屈地蜷縮在墻角,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從此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他從來都是這樣突然地出現,突然地離開。不告訴自己多久后會重逢,不給自己聯系他的方式,不做任何能讓她安心的承諾。
自己在他心目中,就真的只是這么無足輕重的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