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
“什么?那不就明天就要下去了,你還帶著弟弟妹妹呢,沒跟博仁他們說嗎?好給你餞行啊,太過分了,你想不聲不響的走人,跟你說,今天你不能走,我叫你師丈過來,今天我們三個人一起吃個飯,你給我在這里等著,不準走!”金多賢瞪著任念順,馬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唐曄。
任念順乖乖的在原地等待,他也很想見一見師丈。
金多賢是恩師,是他一輩子敬重的老師,至于師丈唐曄嘛,則是一個令他忌憚、害怕,但又極為崇拜的男人。
正式的警官制服穿在他身上,讓他憑添了許多英氣,他伸手撥了撥肩頭上的鳳凰花,抬眸,看見教練仍在那里叨叨抱怨的講電話,而幾名學弟妹則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都是一臉想接近但又不敢接近的模樣。
任念順溫和地道:“有什么想問的就說,沒關系!
“學、學長,我也想考警大!
幾名向往警察工作的學生慢慢靠近他。
“那么現在就好好加油!比文铐樋粗皝碚f話的學弟,胸前的學號是二年級的兩條杠,明白對方還有時間。“許多優秀的學生放棄臺清交成,改念警大,你得打敗很多對手,在警大,不缺優秀的學生!比舨皇且泽w保生的身分保送,那太難太難了,就連任念順自己,都很珍惜自己保送警大的機會。
“好,我會好好念書的!”學弟立正站好,聽著溫和的任念順告訴他報考警大的重點,要他從現在開始就要利用念書以外的時間好好加強體力。
其他對警大也有興趣的學弟妹們也都在一旁仔細聽著,就怕漏聽了重要資訊。
“還有什么問題都可以來問我。”任念順溫和沒有侵略性,就像個好好學長,要不是那身警官制服泄露了職業,真看不出他是個警察。
“學長,你為什么想當警察?是你從小的夢想嗎?”一名可愛的小學妹問了這個問題。
任念順一怔。夢想?以前的他有夢想嗎?
從小看著父親打罵母親,打不夠就打他,后來母親丟下他們離開,他必須負起照顧弟妹的責任,那個時候他有夢想嗎?
沒有,他只有一肚子的認命和不甘,盡可能的守在家里,免得父親又拿年幼的弟妹出氣,讓父親只打他一個人。
直到他高中復學,直到他加入了跆拳隊,跆拳給了他發拽生活不順遂的管道,不曾看輕他新住民母親身分的跆拳教練,傾盡所能的教他所有跆拳技巧,以及那個男人……
要守護重要的東西,自己就得變得強大。
在第一次對練,被唐曄在道場上修理得慘兮兮之后,唐曄丟下了這句讓他如雷灌耳的話。
是啊,要守護重要的東西,自己得變得強大,就像唐曄守在教練身邊,他相信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撂倒唐曄,湊到教練身邊來。
如果他變得強大、變得令人畏懼,是不是……就能保護年幼的弟妹?
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想守護的珍寶,只剩下自己的手足,所以他逼自己強大起來,而他想成為父親最怕的那種人,穿制服的人……
他記得高三寒假前,他拿下世界冠軍從美國回來后,父親摔斷了腿,他請假在家中照料父親和弟妹,而沒酒喝脾氣甚為暴躁的父親,打翻了妹妹精心煮的粥,燙傷她稚嫩的手。
妹妹手臂上的紅腫,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養你那么大,你就做這種東西給我吃?!”打翻了粥還不夠,人都躺在床上了,還要動手打妹妹。
任念順阻止了父親,腦中浮現唐曄的面容,他不自覺模仿自己想要成為的對象,用著陰冷的口吻道:“你知道為什么那么多大學要我,我卻只想去警大嗎?”
向來老實敦厚、逆來順受的任家長子,那口吻的譏誚和冷意,令床上只剩下父權的男人目瞪口呆。
“因為這么一來,你再動手打弟弟妹妹,我可以親自把你銬上手銬,送你去警局!
“你敢!”父權被挑釁了,男人暴跳如雷。
“你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你要再對我們三個動手,我就找社工來,把弟妹都送去安置!币勒账麄兗业臓顩r,弟妹們早該交由社工安置,不就是因為父親不肯,對著社工大呼小叫的!澳銊e想再看見我們。”
許是他開口的威脅有用,父親不再對他們動輒打罵,就是一直的買醉……警大需要住宿,任念順不能回家,但又擔心喝醉的父親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而且弟妹年紀又小……最后他還是讓社工出面,安置了弟弟妹妹,遠離危險的父親。
隨著警大的訓練和課業,任念順漸漸沒了高中時期的內向沉靜、憨厚老實,他越來越有氣勢,放假回到家中,父親面對他時,是什么都不敢說的,更不用說藉著酒意就對他動手,當然,他帶弟妹回家時,父親已經不敢再透過家暴方式展現他的權威。
兩年前,父親去世了,只剩下他們兄妹三人,弟弟今年要上高中,妹妹今年要上國三,都正值青春期,最需要家人的陪伴,他不想弟妹們待在寄宿家庭,也就沒有繼續念碩士,決定直接接受分發。
沒了父親的威脅,任念順想當警官的意志依然堅定,那大概是……使命感吧?想要保護跟母親一樣的人,彌補當年母親被家暴的時候,他只能懦弱的躲在角落哭泣的不甘……
“學長、學長!”
陷入回憶里的任念順久久沒有回答,等得不耐煩的女學生伸手在他眼前揮動,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學長,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比文铐樞α诵ΓΦ裟X中的思緒,對著可愛的小學妹說道:“當警察不是我從小的夢想,那是我練了跆拳之后才有的念頭,當警察也不是什么偉大的理由,只是為了吃飯。”記得有部港片,男主角應征當警察,他就是這么回答的,當時跟跆拳隊的伙伴們看,可是笑到不行。
“噗,哈哈哈哈,學長真幽默。”
任念順看著高中生恣意的笑,他也跟著微笑,在校園里,他也想到自己的高中生涯,其實很精彩的。
唯一的遺憾嘛,大概是……他沒能在高中交到一個女朋友吧。
“好啦,你們學長要跟我去吃飯了,問完問題快回去念書吧!苯鸲噘t見他們聊得夠久了,跑來插話,十分男人的勾住任念順的肩膀,和他一起離開校園。
“你這小子,警大教了你什么。烤尤粫脫芘⒆恿,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睕]人看見了,金多賢在任念順頭上用力揉,她剛剛都看到了,阿順可變了個人啊,居然懂得耍幽默了!澳憬o我說,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我沒有喔……”他拿全額獎學金入學,除了成績有要求之外,連跆拳比賽的成績都不能落下,他忙個半死,哪有時間交女朋友。
“你少來!苯鸲噘t仍把任念順當那個十八歲的高中生,盡情的揉捏。
師生兩人就這么打打鬧鬧的往校門口走去。
“教練,別鬧了。”任念順被揉得無奈,他正想著要不要反擊的時候,前方一抹頎長的身影,奪去了他的視線。
“欸?唐曄,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了!”原本還力大如牛挾持住任念順的金多賢,馬上變身快樂的蝴蝶,朝唐曄飛奔而去。
那個男人三十歲了,四年的時間讓他更為沉著穩重,氣勢強大,有著一股難以親近的氣質,但面對教練,卻是非常的和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