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擔心受到懲罰的靖兒,害怕甚至連累娘親,已經哭到全身抽搐。
“不要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別動不動就哭,會被人家笑的……”她用自己的袖口幫孩子拭去臉上的淚痕,沒注意到靖兒瞪大雙眼看著自己。“我不會打你的,方才那么說只是想嚇嚇你罷了。”
他一面抽氣一面問:“大娘不、不會要我面、面壁思、思過?”
“面壁思過?”榮國公夫人經常這么處罰他嗎?
“還是要、要打我手心?”靖兒瑟縮地問。
冬秀看著那張小臉上布滿畏懼,又怎么狠得下心來!爸灰麓尾灰俜妇秃昧,這次就原諒你!
大娘何時人變得這么好了?靖兒不禁奇怪地看著她,要是以前,不是罰跪,就是讓婢女取藤條過來了。
“大娘也、也不會罵我娘?”他緊張地問。
“這……”她故作沉吟。
“我讓大娘打手心,別罵我娘……”
聽他這么說,冬秀噗哧一笑。“我是騙你的,不要擔心,做錯事的是你,又不是你娘,至少現在這個我不會那么做……”何況自己又哪來的資格罵她。
靖兒歪著小腦袋看著眼前笑嘻嘻的大娘,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
“快回去找你娘吧!彼龜[了擺手,只要不看到,心里就不會難受,寧可當只縮頭烏龜,不要去面對它。
這個念頭一生,冬秀不禁自我解嘲,想到過去的她可從來不會這么想,可是打從遇到那個男人之后,就開始學會了逃避,就只因為不想失去他,所以變得不像原本的自己了。
大娘要他走,靖兒也不敢不從,只好轉頭離開,不過還是一直回頭,真以為認錯了人,其實這個女人根本不是大娘。
而冬秀則是往反方向走,兩手還在半空中比劃著,原本應該虎虎生風的拳法,這會兒像在抓蝴蝶似的,完全失去勁道。
“要是方才遇上的是高手,可就死路一條了……”說著,她又來到方才那棵老樹前,也不在乎粗不粗魯,很干脆地席地而坐。
“對了!要是大師兄他們真的被抓,那該怎么辦?”冬秀旋即又搖了搖頭!跋葎e自己嚇自己,要先確認才行……”
“夫人!”見主子出去好一陣子都沒回來,婢女們真的不太放心,便出來找人了!罢业椒蛉肆耍
“夫人怎么又坐在地上了?快點起來……”
“要是讓外人看見會被笑的……”
說著,兩名婢女一個拉她起來,一個幫她拍去身上的樹葉和泥巴,真的都當主子傻了,才會做出這些不合身分的行為舉止。
“你們也不必這么大驚小怪……”冬秀一臉苦笑。他們在江湖上行走,向來就不拘小節,也隨遇而安,這么多規矩,實在是覺得礙手礙腳的。
“夫人快跟奴婢回房更衣!辨九畟兝。
她也不想增添婢女們的麻煩,又害她們挨罵,只好先回房去!皩α!方才遇到一個約莫六、七歲左右的孩子,他還喊我“大娘”。”
“夫人忘了,那是靖少爺!辨九娭髯硬挥浀昧,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驚訝。
另一個婢女說得更詳細!澳鞘侵芤棠锼龅木干贍!
“周姨娘?”真的還有個小妾,冬秀苦笑地想著。
“雖然夫人身為嫡母,不過爺還是決定讓靖少爺跟著周姨娘,由她親自來養育照顧……”說著,婢女還不忘偷覷一下主子的臉色,想到以前的她可是恨極了這個由別的女人為自己相公所生的兒子,每回出手教訓這位庶出的小少爺,可是都很重!熬干贍敺讲攀遣皇歉蛉苏f了或做了些什么?”
“沒有,他沒說什么也沒做什么!彼R上搖頭,根本不打算將那個孩子用小石子扔自己的事說出來。
婢女們這才安心,不再多問。
相對的,冬秀的心情卻分外復雜,也只能要自己別吃醋、別在意,要去接受這個事實,總不能要相公把那位周姨娘趕出府去,讓孩子失去娘親,那種事她可做不出來。
等換好衣服,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只好使出最后的手段。
冬秀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被好幾名護衛試圖攔下,不過她不顧阻止,硬要闖出去,直到管事出面了。
“我要出去!”
“爺再三交代過,絕不能讓夫人單獨出門!惫苁聻殡y地說。
她臉色一沉!澳憧梢耘扇烁,那便不是單獨了!
“還請夫人見諒……”
不等他說完,冬秀就往地上一坐!澳悴蛔屛页鋈ィ揖筒黄饋!”
“夫人別為難小的……”管事一臉為難。
不是她存心要為難,而是不得不出去,冬秀依舊坐在地上,直到管事不得不點頭答應為止。
第6章(2)
而在此時,盛永瀾覲見過皇上,前腳才步出寢宮,就能感受到在暗處窺伺的目光,宮里的太監、宮女眾多,自然不乏太子的耳目,隨時都在附近監視著,讓這座金碧輝煌、崇高尊貴的皇宮大內,彌漫在詭譎不安的氛圍當中。
他臉孔一沉,兩道銳利的黝黑目光掃過周遭,幾個形跡鬼祟的太監馬上一臉心虛地離開了。
盛永瀾相信依皇上的睿智和英明,不可能毫無所覺,因此近日才會召見親近的大臣,聽取有關退位的意見,只不過這么大張旗鼓的做法,有可能只是緩兵之計,想要試探眾人的反應。
對于太子的品性為人,皇上比誰都要來得清楚,可是依據宗法,得由嫡長子繼位,這是連皇上都無法改變的,若想要廢除,只怕也是難上加難。
不過擔心歸擔心,退位之事應該不至于馬上作出決定,加上首輔瞿大人請了一個月的假,所以暫時還不會有任何結論出來。
“……榮國公方才所言,真是本意?”同樣被皇上召見的兵部尚書,正好走在他身旁,突然開口問道。
想到現任的這位兵部尚書可是太子的岳父,加上七年前趙家被滿門抄斬,就是由當時還是侍郎的他負責監斬,應付起來得更謹慎小心。
“魏大人的意思是?”盛永瀾故意裝蒜。
見他停下腳步,兵部尚書來到跟前,劈頭就問:“本官的意思是方才榮國公對皇上所言之事,真是肺腑之言?”
“郡是當然!彼谛闹欣湫,看來連太子的岳父也著急了!盎噬仙蟹虻蕉樦辏引報w康健,應該以蒼生百姓為重,談退位還太早!
“難道榮國公不認為太子即位,也是蒼生和百姓之福?”兵部尚書語出不滿地質問。
“身為人臣,眼里心里自然只有皇上,只會認為皇上才有資格!币痪湓捑投伦×藢Ψ降淖!半y道魏大人認為這么說錯了?”
兵部尚書頓時語塞。“這……這是當然了……”
“聽說穩大人前陣子受了傷,一直想要上門探望,可惜賤內正好也出了點意外,不知傷勢是否痊愈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盛永瀾突然話鋒一轉,讓對方有臺階可以下,也不至于當場撕破了臉。
“托福,已經沒事了!彼R上順著臺階而下,拱手回道!熬筒恢谴蚰膬好俺鰜淼呐炭,膽敢行刺本官,幸好本官有先見之明,府里老早就請了不少護衛,個個是武功高強,因此只受了一點皮肉傷。”
“可捉到人了?”
“那名女刺客雖然也中了一箭,可惜還是讓她逃了,要是讓本官抓到,一定要她生不如死!”兵部尚書恨得牙癢癢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