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冬秀覺得今天真是出師不利。
“不要再叫了!”她的耳朵都快聾了,舉起手中的長劍,一面威嚇面前這對主仆,一面觀察馬車外頭的動靜!暗搅四康牡刂螅竟媚镒匀痪蜁x開,絕不會為難你們的。”
“啊……”江氏根本聽不進她的話。
她瞇起秀眸嬌斥!霸俳芯蜌⒘四悖
這句話果然讓江氏馬上住嘴,可還是不忘端起架子!澳恪愫么蟮哪懽,可知我是什么人?”
看了一眼中箭的左肩,幸好血已經止住了,江冬秀這才有心情反諷回去。“你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本姑娘又怎么會知道!
就因為這輛馬車正好打眼前經過,她才會臨時起意,請他們“順路”載自己一程,也好掩人耳目,藉此逃離后頭的追兵。
“你……”江氏為之氣結。“我可是榮國公夫人,要是敢傷我一根寒毛,保證讓你不得好死。”
江冬秀撇了下粉唇,心想這個女人的腦袋到底裝了些什么,都死到臨頭,說話竟敢這么狂妄,是真的不怕死,還是以為她不敢殺人?
“就算你是當今皇后也一樣,快點命令車夫讓馬車跑快一點,否則……”她又將劍尖指向對方。“要殺你可是易如反掌。”
見狀,江氏連忙將隨行的婢女拉到身前,好當作擋箭牌。“你……不要殺我……我還不想死……”
“夫人……”婢女頓時嚇哭了。
江氏嬌容一片慘白,朝布簾外頭吼道:“該死的奴才……讓馬車再跑……跑快一點……不然回去之后有你好受的……”
負責駕駛馬車的車夫不禁咽了下口水。“是……夫人……”他怎么也沒想到會在半路上遇到女惡煞,只能在心里祈求平安度過這一劫。
就在這當口,突然下起大雨來了。
“只要你不殺我……我身上的玉鐲子還有……珍珠發簪……銀鏈子都……可以給你……”江氏躲在婢女后頭打著哆嗦,顫聲地說!耙沁不夠……要多少銀子盡……盡管開口好了……”
聞言,江冬秀低哼一聲,眉清目秀的瓜子臉上凈是鄙夷之色!斑@世上就因為有你們這種人,仗著有錢有權就不把人命當作一回事,才會造成那么多可憐的孩子失去爹娘,成為孤兒!
就像我和師兄們一樣。她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
盡管身為一名殺手,也只殺那些欺壓百姓良民的貪官污吏,為那些遭逢不幸的人們討回一個公道,不會濫殺無辜,而此時此刻也只想快點到達約定地點,和大師兄他們會合,可是這位榮國公夫人說話的口氣,讓人聽得很刺耳,江冬秀忍不住要嚇唬嚇唬她一下。
婢女也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自己的命再賤,也不想這么早死。“夫人……嗚……奴婢不想死……”
“我可是主子,就算是犧牲性命,你也得要護我周全!”江氏硬是將婢女推到身前,要死也要別人先死。
見狀,江冬秀逸出一聲嗤哼,枉費這位榮國公夫人有張嬌艷美麗的好容貌,一顆心卻是這般自私丑陋,真是暴殄天物。
“你大可放心,本姑娘殺人有個習慣,那就是……”清秀的臉上泛起了輕蔑的冷笑。“喜歡從當主子的先下手。”
江氏立刻嚇得哇哇大叫。
“不要殺我……救命啊……”
外頭的雨勢不知怎么的愈來愈大了。
轟隆一聲,突然雷聲大作,也將江氏的叫喊聲掩蓋了。
“駕!”車夫甩動韁繩,讓馬車往前奔馳。
就在雷電交加之下,只見一輛失控的馬車迎面沖了過來,把負責駕車的奴才給嚇得魂飛魄散,一下子反應不及。
“啊……”江氏和婢女的叫聲此起彼落。
隨著馬車的劇烈搖晃,江冬秀試圖要抓穩身邊的東西,不期然地,只見一道身影撲了過來,隨著江氏的尖嚷,兩人的額部就這么硬生生地撞上。
“呃……”這個女人的腦袋比石頭還要硬。
接下來馬車一陣天旋地轉,在大小不一的驚呼聲中,江冬秀先是感到頭暈目眩,接著便短暫地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隱約約聽到幾個耳熟的男性嗓音,即便還沒有完全清醒,也認出這些人是誰。
“大師兄,是小師妹隨身的佩劍……”
幾道在雨勢中飛奔的身影陡地停下腳步,因為其中一人眼尖地發現被拋到馬車外頭的兵器。
“快看看她是不是在馬車里頭?”
江冬秀動了動嘴唇,嘗試發出聲音。
“怎么樣?”因為雨聲太大了,武麒不得不扯開喉嚨大吼。
待江冬秀撐開一條眼縫,隱約看見翻覆的馬車內有人影在晃動,接著像是把誰給拖到外頭。
“小師妹受了傷,已經昏過去了……”
“先帶小師妹離開這兒再說!”因為等不到人回來,心想多半是出事了,武麒便帶著師弟們立刻趕來接應,也幸好來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大師……兄……我……在這兒……”江冬秀抬起右手,氣若游絲地喚著。“我在這兒……”
武麒低喝一聲。“快走!”
大師兄,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再度昏迷之前,江冬秀不停地在心里呼喊。
第1章(1)
京城榮國府
“稟主子……”一名奴才來到寢房外,出聲通報。
“什么事?”剛從宮里回來的盛永瀾解下腰上的玉帶,交給身邊的貼身小廝,微微啟唇,嗓音透著沈穩和威嚴。
外頭的奴才躬著身!胺蛉艘呀浶蚜。”
“我這就過去。”他眉頭微攏,想到昨天不慎發生意外的妻子,在昏迷了將近一天之后,總算恢復意識了。
“爺……”門外的奴才有些欲言又止。“聽伺候夫人的婢女還說……夫人清醒之后變得有些古怪!
聞言,盛永瀾剛毅的面容頓時一凜!鞍言捳f清楚!”
“聽說夫人……只是傻笑,說起話來還顛三倒四的!彪m然沒有親眼見到,不過這種事誰也不敢亂說。
盛永瀾一面讓貼身奴才幫他穿上常服,一面思索,依據太醫的診斷,妻子只有一些輕微的擦傷,并未傷及頭部,之所以昏迷不醒,多半是因為驚嚇過度,應該不至于會發生這種情況才是。
無論夫妻感情好壞與否,江氏畢竟是他的正室,于情于理都得親自前往探望,這么一想,盛永瀾便用力拉開門扉。
站在門外聽候差遣的奴才見到房門開了,連忙退到一旁。
高大身影跨出門檻,邁開步伐,前往另一座院落,不禁又想起與江氏結縭五年來,只有剛成親那兩個多月曾經同睡一室,最后實在無法再忍受她的無理取鬧,便搬出原本的院落,并非不尊重妻子,而是希望她能因此有所反省,可惜還是無法改善夫妻之間的關系,反而更加惡化了。
當盛永瀾來到妻子居住的院落,還沒走到寢房門口,就已經瞅見平日伺候的幾個婢女惶惶不安地站在門口,馬上加快腳步。
“爺來了!”
其中一名婢女如釋重負地嚷道。
盛永瀾踏進寢房,屋里還有一名服侍最久的貼身婢女,滿臉惶惑地看著坐在案旁,正狼吞虎咽吃著點心的主子,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沈聲問道。
貼身婢女這才注意到來人是誰,立刻福身見禮。
“回爺的話,夫人她……她……”
聽她說得吞吞吐吐,盛永瀾便將凌厲的目光射向妻子,只見她垂著一頭青絲,以往嬌媚高傲的臉上堆著傻笑,唇畔還有點心的殘渣,不禁一愣,這么粗魯的吃相還是頭一回在她身上看到。